他们乘坐着长船，往来于北海的各条贸易线路，北地物资虽说贫乏，但仍旧有着不少特产：蜂蜜、毛皮、鱼、琥珀、奴隶、木材.....他们将这些特产贩卖出去，换取来自南方的粮食、武器装备和各种其它生活必需品。
古代这时候海商和海盗并不能完全分清楚的，在生意顺利的时候他们可能是普通商人，一旦生意不好，临时起意做一下强盗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只不过可能这些维京人临时起意的频率高了那么一些。
奥维尔并没有把伊瓦尔等人完全看作是强盗或者威胁，利用得当的话，这些人照样能够成为自己的一股助力。
他需要商人和运输船将不列颠的资源运到大陆上，靠零零散散的凯尔特、盎格鲁-撒克逊商人并不能解决问题，从零开始培养并不是一件现实的事情，需要的时间和资金投入都太大了。
另一方面高卢产的粮食也超过了自身所需，如果将这些粮食费功夫走陆路运到罗马去，无论如何也竞争不过走海路运输，生产成本也更低廉的西西里、埃及粮食。
从这点考虑，比较现实的选择是和这些维京人达成协议，让他们消化一部分高卢行省产出的粮食，然后高卢行省再进口一些来自北地的特殊物产，转卖到地中海世界去，这种简单的贸易对双方都有很大的好处。
虽说民间的贸易根本就不可能禁止，但在奥维尔和蒂雅之前的各个高卢总督或多或少都有点自视甚高，不屑于用心费神和他们这些北方人做贸易，恐怕他们也不是很懂应该怎么去做，就结果来看，北方人和罗马帝国的经济联系是比较微弱的，现在两者之间更多是对立敌视的关系。
鉴于此，伊瓦尔也说不清奥维尔这么做能给自己带来多少的好处，他对这事情没有具体的概念。
这次伊瓦尔就真的陷入沉思，他坐在椅子上，手指不自觉地敲打着桌面，眉头紧皱一看就是在动脑子仔细思考，权衡其中利弊。
思考良久之后，他还是没有当场下决定，而是想先等一阵：“请您给我一些时间思考，我需要慎重考虑这件事情。”
“没问题，我有时间，等得起。”奥维尔没理由拒绝。
…………
等伊瓦尔离开之后，蒂雅方才转过头来看着奥维尔：“你觉得他会同意这事情吗？感觉他很犹豫，摇摆不定。”
“实际上他没多少选择的权利，如果再打下去的话，我们这边的输赢暂且不论，丹麦国王那边可是一直觊觎他的土地，想要据为己有。损伤了元气的话，伊瓦尔站不住自己好不容易拿到的土地。这时候见好就收是一个最佳的选择，肯定这样有些对不起爱尔兰和苏格兰的凯尔特人，不过也是没办法了，以伊瓦尔的脾气秉性。他的家底比罗洛厚多了，不可能心甘情愿随我们安排。”
政治这种事情不可能没有妥协，那些凯尔特人从身份上来说并非罗马帝国的行省居民，理论上来说奥维尔压根不对他们负有义务和责任，私下通过一纸协议替对方决定命运，也就是在道德上要被那些知识分子批判一下，顶多吃一套流言蜚语和写文立传的大礼包，对他这样有实权的人来说，并不是什么严重问题。
甚至在当地人看来，奥维尔已经仁至义尽了，毕竟他也没少给当地人提供各种帮助，当地人被维京人侵略，罗马人能说两句劝和就算很不错的。这时代的人道德感没有那么过剩，没人会要求更多，除非他们主动成为罗马帝国的一部分，那才会有更强大的人来给他们主持公道，这点伊瓦尔确实是没说错，至少在这个时代来说是这样的。
蒂雅没否认奥维尔：“那希望他能做出正确的决定吧，我们也差不多该给他施加一些压力了。你的士兵们准备的怎么样了？”
“五十艘长船，十艘五层桨帆战舰，海员和物资都已经备好了，随时都可以行动。罗洛让自己的手下混进了敌人那边，我大概知道了法兰克人主力的所在位置，他们还是有陆地上的习惯，集中驻扎在一座小岛上，岛上的自然资源不够他们生存，储备资源肯定也是不太多的。我们只要拖走或者说烧毁他们的船只，他们要是不想饿死的话，就只能举手投降。”
长相和文化习惯上根本分不出来，以罗洛在低地这边的人脉，找到一两个愿意当内应的船长很简单。虽说法兰克人可以声称自己是来自北方的维京人或者丹麦军队，但习惯上绝对是没办法短期改变的。
他们在海上的驻扎模式一看便知是一群初出茅庐没经验的人，也许正面打起来战斗力还算不错，但他们很显然犯了常识性错误。
对这种情况，正好奥维尔想要在低地这边取得一些进展，当机立断给罗洛准备了一支规模足够大的舰队，想要将这些人围死在海岛上。
蒂雅满意地点头：“那么，让罗洛出港做事情去，我们应该在自己这边增加更多的砝码，这样伊瓦尔会更早下正确的决定了。”
第二百一十九章 武装走私
伊瓦尔从总督府告退之后并没有闲着，他是真的在思考其中的得与失。
他一直在当地的市场、交易所、城区等地徘徊，查看罗马人究竟都给当地带来了什么新东西，事实证明奥维尔说的话至少有一部分是正确的。
精美工整的衣服、干净整洁规划合理的城市、宽阔结实的道路……伊瓦尔在此前就来过这里，这些都是罗马人到来之后所制造的新变化。
可以肯定，这里面有很多东西是值得维京人去花时间学习的，但伊瓦尔现在所关注的重点是和罗马人开展贸易是否真的有利可图。
从这点上来看，奥维尔仍旧所言不虚，伊瓦尔在当地发现了许多新鲜物产——制作规范的铁器、玻璃、陶罐、廉价的衣服和比北方便宜不少的粮食，这些都印证了奥维尔所说。
奥维尔后面又给他递了几份文件过来，是说高卢和不列颠两地之间存在的强烈经济交流需求。不列颠行省在检地过程中发现了相当多的矿产，这些矿藏都被收归皇室所有，奥维尔明显是准备用心对这些矿藏进行开发的。
对这些地方的开发当然会带动贸易需求，奥维尔在私下交给他的信件中明确对伊瓦尔保证，只要双方达成协议，这里面就有维京人的一份利益，伊瓦尔也自信就算没有总督的偏袒，他的他的手下们也完全能在竞争之中取得绝对优势，当地人的船队从各种方面都完全没办法和他们抗衡，也就罗马人自己的船队是需要考虑的竞争对手，但罗马人在当地数量太少，必须依靠他们维京人进行运输和贸易。
伊瓦尔手下能驱使三百多条长船，这当然不少，但现在不列颠行省、高卢行省、凯尔特人、北方之间潜在的贸易似乎完全能容得下这些人，而且他似乎发现了更加有利可图的事情。
因为罗马帝国和法兰克王国之间现在处于敌对状态，双方的贸易被限制，皇帝下令禁止向法兰克王国出口各种东西。像粮食、蔽体的衣物和武器装备这些基本的必需品，法兰克王国当然能够自给自足，但不论哪个国家的贵族都是有额外需求的。
罗马人现在有着军事霸权和文化霸权，法兰克人一直都在后面亦步亦趋地模仿，他们在文化上一样相当努力的模仿罗马人，否则也不会称自己是特洛伊王子欧法兰西之后，绝大多数法兰克人恐怕连特洛伊在哪里，是个什么东西都不知道，只是想拥有罗马人所拥有的东西而已。
伊瓦尔在法兰克游历过，当地的贵族一样需求来自地中海的葡萄酒、来自罗马的玻璃、来自东方的珠宝、来自更东方的丝绸和各式各样的工艺品，在官方贸易被禁止后，民间的走私贸易猖獗，这些奢侈品的价格在法兰克水涨船高。
如果伊瓦尔能在不列颠或者高卢弄到这些东西，那他完全可以走私到法兰克王国来谋取暴利，毕竟海上的长船仍旧是他说了算，他想让船只在哪里靠岸，罗马人仍旧管不到。
至于说寻常走私犯可能会担心的安全问题，只要伊瓦尔的船队挂上自己的黑鸦旗，别的海盗恨不得躲着走，他们不被抢就不错了，海上还没有多少人敢抢他的船和货。
眼下看着法兰克人和罗马人之间的军事敌对状态完全没有缓解之失态，反而向着愈演愈烈的方向发展，伊瓦尔越想就越觉得武装走私这条道路大有可为。双方关系越僵化，贸易封锁就会更严重，虽说这时代的贸易封锁也就那么一回事儿，但只要伊瓦尔能从奥维尔这个罗马帝国高层手上拿到物美价廉的货，他怎么说都是绝对有得赚的。
就在他犹豫纠结的时候，从低地那边传来的新消息更是帮助他坚定了自己的想法。
【行者】罗洛所领导的舰队突袭了法兰克人在低地的据点，将他们的船只全部焚毁或者拖走，猝不及防的法兰克人一时间没有组织起像样的抵抗，甚至还被罗洛反过来强行突破防御，烧毁了本就不多的储备粮食。
那之后罗马人的舰队并没有离开，反而各个行省的机动力量都在朝那边汇聚，这七八千法兰克人就这么被堵在了小岛上，周围的丹麦军队倒是想救援对方，但在罗马人占据数量和地形优势的舰队面前，还是只能无奈退去。
断水断粮的法兰克军队走投无路，硬抗两三天之后差点闹出来兵变，无奈的指挥官只能选择向罗马人投降，现在运输船正在将这些沦为俘虏的法兰克人带回不列颠行省看押，并且正式向这些军人的名义领主丹麦国王提出交涉，希望双方罢兵止息干戈。
就伊瓦尔对局势的了解来看，这些损伤让法兰克人放弃袭扰不列颠应该还是不现实的，因为这些人大部分都是现在查理王的反对者，查理王就是把他们赶过来送死的，能造成损伤最好，造不成损伤也是排除隐患了，无论如何都不亏。
但无论如何，罗马人在最近的这一系列交锋中重新占据了上风，这是肯定的事情，趁现在还能跳船，似乎站队罗马人是比较正确的选择。
心中有了决定之后，伊瓦尔立马吩咐手下：“给我准备好行头，我要去见罗马总督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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奥维尔得知罗洛打胜仗的消息之后，心中明白伊瓦尔差不多应该坐不住了，果不其然前脚刚在午饭时候和蒂雅聊过这些事情，他后脚就过来了，看上去午饭都没来得及吃。
侍从匆匆准备好会面场所之后，蒂雅和奥维尔再次接见对方。
这次先说话的是蒂雅：“所以，维京人的领袖，你做好决定了吗？”
伊瓦尔首次对罗马人低头：“我认为这是很公正的条件，我代表我和我的兄弟们接受您的提议，从今天开始我们不会再深入凯尔特人的土地，但还请您理解，我们对沿海的那些行为还需要再进行一段时间，因为我们仍旧有后事要处理，我们的家人和财产大多都在本土，一旦我们终止和罗马帝国的敌对关系，他们是不会有好处的。”
第二百二十章 和伊瓦尔的协议
意思说穿了就是希望罗马人能给他们一些转移财产家人的时间，这要求合情合理，蒂雅也没拒绝：“我允许了。同时我也需要点时间和那边的凯尔特人交涉，他们或许会有意见，毕竟你们北方人现在已经占领了他们很大的一片土地，谁也不会想把自己长久以来生存的土地就这么出让出去。”
伊瓦尔忽然就变得相当大方：“如果是这样的话我也能理解，麻烦您们跟那些凯尔特人说说，我现在真的渴望和平，为此我愿意表现出我的诚意。只要他们愿意握手言和，我愿意退还一部分我侵占的土地，这个量具体是多少就让我和他们去商量吧，总之是绝对不会让他们失望的。”
伊瓦尔是个思维活络的人，原本在他的计划里，关键点在北方的土地，那他是不可能有任何原则性退让的，但现在他发现武装走私这条路似乎能让他们收获更多，也就不急着跟本地人争这一两块土地了。
说穿了现在奥维尔的关注重点明显就在凯尔特人身上，伊瓦尔犯不着非得和对方较劲，适当服服软示好也是个选择，等奥维尔调走了或者说罗马帝国大方向政策变化了，那再慢慢收拾这些土著都来得及，伊瓦尔坚信他们北方人绝对是比当地人更强大的。
现在想办法和奥维尔达成合作，双方一起赚法兰克贵族的钱明显是更好的选择。何况伊瓦尔还对他所描绘的世界地图有想法，目前也只有奥维尔才能带他们到更广阔的世界去，为了这些目的，伊瓦尔是愿意搁置争议暂时退让的，一味地逞凶斗狠是白痴的做法。
心中闪过这些想法，伊瓦尔接着又补充道：“除此之外，我个人还有個要求。希望您们能给我提供一些来自罗马帝国的商品，我想要将这些商品卖到法兰克去。”
他已经知道，尽管奥维尔才是不列颠总督，但奥维尔地位明显是比高卢总督差一些的，他自己也乐于接受这个身份差异，自觉地坐在次席，所以现在不止要搞定不列颠总督，还要想办法说服眼前的女将军。
蒂雅一听就皱起眉头：“卖到法兰克去？你说的是走私吗？！我们现在已经禁止对法兰克王国输送任何商品了。”
“是这样没错，我就是想走私。不过请您放心，具体的走私物品可以交由您这边审查，我只走私那些能卖上价钱又无害的奢侈品，不会碰那些敏感的武器盔甲之类，这应该是您这边可以接受的程度。
我愿意分润一部分利益出来，保证在分配上能做到让您们满意，所有人按照出力的份额拿钱。”
尽管船是伊瓦尔自己的，但他知道罗马人也不是白痴，特别奥维尔还格外关注这些商业行为，走私规模大一些的话是绝对瞒不住的，还不如在一开始的时候就开诚布公把事情谈清楚，这样才免去了争议。
蒂雅对此并不认可：“这是违反帝国法律的行为，我不赞成。”
多少有些贪财的奥维尔这时候出言小声提醒对方：“其实我觉得父亲都会同意这种申请，对法兰克人禁运更多是表个态度，父亲其实是不想阻碍商贸活动的，但是不得已而为之。
对这种不涉及战略物资的走私，我个人认为无伤大雅，毕竟我们现在真的很缺经费，说不定现在只要点点头就能凑出来咱们这几个军团的军费呢，这不也是好事一桩吗？我相信元老院和父亲那边也是会同意的，我们不妨先答应下来再说，如果有问题再请示父亲那边。”
他非常确信，如果请示皇帝陛下的话，得到的答复绝对是获准，因为皇帝陛下比他还贪财，各种来路的财源来者不拒，有钱就行比奥维尔还不挑剔。
就罗马帝国和法兰克王国现在的情况来看，两者之间的各种走私活动是必然猖獗的，现在潜在的最大走私头子想要和自己这边谈合作，基本上是稳赚不赔乃至于一本万利的事情，起码在奥维尔看来是完全没必要拒绝对方。
蒂雅对违法这件事情有着近乎发自内心的抵触情绪，不过她也得到过父亲的叮嘱——涉及钱这方面的事情，要多听听奥维尔的意见。所以现在，尽管不太喜欢，但蒂雅在纠结一下之后最终还是听劝了。
“那么具体事情你去和奥维尔商量吧，”她看向奥维尔，“你应该知道我的底线在哪里，别做太错误的事情，在此之前我就不过问了。”
奥维尔反过来给蒂雅做了个手势，示意她大可以放心。
得到奥维尔答复之后，她转而看向伊瓦尔，同时站起身郑重其事道：“看来我们之间还是能够达成共识的，希望我们今天的协议能够得到遵守和履行。”
“我已经准备好了书面文件，是按照你们罗马人的习惯书写的，我愿意以这种方式签订誓约，同时向奥丁大神发誓。我不屑于撒谎，尤其是在这种大事上撒谎，今天所说之事句句属实。”
他向两人出示了一份工工整整的文件，蒂雅本身就修习过法律当过律师，当然能看出其中存在的潜在隐患，这篇文件没问题，伊瓦尔是带着诚意书写的。
蒂雅率先在文件上面签署了自己的名字，表示自己对其中内容的认可，然后奥维尔和伊瓦尔也跟着签署了自己的名字，这份文件算是正式生效。
从此时开始，奥维尔心中预定的主要敌人就从维京人变成了丹麦国王和丹麦国王背后的法兰克人。北部战线以他们作为绝对主力，一旦解决了他们，情况基本上就可以说是被解决了。
现在需要关注的就剩下低地那边的事情，这是不可能在短期内轻松解决的，需要双方拼体量和底蕴，直到有一方彻底承受不住损失而选择退出为止。
在罗洛打赢那场仗之前，他还可以说比较担心低地地区的前景，现在他却是不怎么担心了，因为法兰克的查理王似乎犯了个相当致命的低级失误——那些人都是查理王所排斥流放出去的意见相左者。
第二百二十一章 被逼上梁山的前朝遗老
现在的法兰克王国是加洛林王朝，虽说前朝墨洛温王朝据说盛产懒王，但无论如何在改朝换代的几十年之内，总归还是有不少“前朝遗老”的。他们或是因为血缘形成的纽带，或是单纯因为利益纠纷而选择反对现在的统治者，总之任何人都做不到让全部人都满意，查理王仍旧有不少政敌，只不过他的实力够强大，手腕也过关，这些问题全部都被压制住了而已。
许多查理王在国内的敌人被打发到低地的这些军队之中，相当一部分构成都是被排斥的前朝遗老，他们在政治立场上更加接近从前的墨洛温王室。而很不幸，奥维尔这边还真能找到前朝的王室后裔，这个人就是贝利萨留的新婚妻子茱蒂丝。
她是前威赛克斯王国的遗孀，墨洛温王朝正统后代。这个身份对某些人来说还是相当有含金量的，特别在其中有很多本来就对现在法兰克国王有意见的人，这样一来罗马人和他们就有了不少合作的余地。
对现在这些贵族来说，所谓的国家情怀基本上是不存在的，他们的忠诚更多是指对自己封建君主的忠诚，因而在很多人看来，效忠墨洛温王室的优先级是要高于效忠法兰克国王的。
在发现茱蒂丝仍旧活着，而且成了贝利萨留的妻子之后，很多被俘虏的贵族就陷入了动摇和纠结的状态。奥维尔也没有太苛刻的对待这些人，反而按规矩优待俘虏，这些人都被安置在一处环境不错的宽广庄园之中，生活质量是有相当保障的。
这么过了一阵子，奥维尔抽空去见了他们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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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园的会客室内，为了表示友好和平等，奥维尔特意将里面的桌子换成了圆桌，自己只坐在其中一个比较显眼的位置，没有凸显自己身为主人的身份，反而暗示自己与他们的某种平等地位。
环视一眼入座的一众贵族，奥维尔这段时间也进行了一些调查，心里大概有数。
一共是五十余名主要的贵族，而其中前墨洛温派的人大概占了三分之一，剩下的人也有充分的反对查理王的理由——要么被剥夺了某项地方特权、要么被剥夺了某片领地、要么就是和加洛林家族以前有什么过节，总之在座诸位显而易见都能找到一个共同点，那就是都对查理王这個僭主相当不爽。
奥维尔刚开始的时候先是说了不少无关紧要的客套话，然后很快便进入正题，开始表明自己今天的来意。
“我今天特意将诸位聚到一起，是想和你们谈合作的。我认为我们都对现在谋权篡位的加洛林王室有所不满，自从查理王上位之后，法兰克就和周围的国家战争不断，他是个野心贪欲不知道满足的征服者。
你们之所以被我俘虏，因为战争而损兵折将，归根究底还是因为查理王对我们行省的骚扰和袭击，如果他是个知道分寸也能够满足的人，我想我们之间是完全没必要走到战争那一步的。”
其实这话的真实性完全存疑，根据这个时空老普林尼对日耳曼-罗马关系的记载来看，自从法兰克建国之后开始，甚至是从更早的时代开始，不论什么时候罗马人和日耳曼人的冲突就没有消停过，双方显而易见都对互相的领土有一种贪欲，这事情根本说不上来谁对谁错，非得说的话也是罗马人更贪心一点，因为显然罗马帝国的版图比法兰克大多了。
不过在场一众贵族并没有反驳的意思，在场众人都不是热血上头的白痴，知道提这些事情就只是个由头，实际上奥维尔就是在邀请他们和罗马帝国一起对抗加洛林王朝和现在的查理王。
某位看上去精神矍铄的老者率先提出疑问，他似乎是这群人当中的领头羊：“查理王兵精粮足，手下诸多能臣猛将，光靠我们的力量根本不足以和查理王抗衡，否则我们也就不会被赶到低地送死了。
我们需要来自罗马帝国的支援才能放开手脚和查理王对抗，您能给我们提供什么东西呢？”
“我作为总督并不能给你们太多，毕竟不列颠的土地并不富裕，勉强足够自用而已，但我想皇帝陛下会大力支持你们的事业。我已经将你们的情况汇报给了皇帝，现在信件正在快马加鞭送到罗马城去，相信很快我就会得到皇帝的回信，得到他的许可并不难，皇帝和元老院都已经对查理王感觉厌烦了。
我们可以给你们提供武装、粮食、金钱和各种必须的物资，只要你们有所需要，而且最终目的是对抗查理王，我想你们的任何要求都能够得到满足，帝国的人力物力资源相当充盈，不在乎这么一点花费。”
画大饼一样的承诺并不能诓骗到这些人，毕竟他们几乎都是有土地的贵族，根基都在法兰克王国境内，要是被法兰克国王知道了他们投靠罗马人的消息，国王当然就有了充分的理由将他们抄家，想让他们承担这个风险，就要给他们足够的利益才行。
对这种想法的存在，奥维尔相当理解，不过他直接拒绝：“我就对各位实话实说吧，就目前的情况来看，我是不准备将伱们放回法兰克的，而且不论你们是否真的准备同我合作，我都准备将你们投靠罗马人的消息散播出去。
你们现在已经成了俘虏，我不敢说决定你们的命运，但我确实拥有对俘虏的一部分处置权力。查理王本来就对你们有意见，这种消息传出去之后，可以想象查理王绝对会借题发挥，对你们的家族做文章，从此时此刻开始，你们就没有选择权了。”
此言一出，除少数人对此不感觉意外之外，大部分人都立即对奥维尔怒目而视，不过现在奥维尔也不是初出茅庐的新人，对这种眼神攻击已经熟视无睹。
“总之这就是我的决定，不愿意同我合作的人，我也会将他们妥善安置在一处地方好生照顾，直到和法兰克王国的争端结束为止，至于那些愿意和我合作的人，罗马帝国一直都欢迎新的朋友和新的协作者。”
第二百二十二章 船葬
总而言之，情况其实就是一句话：形势比人强，或者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这些被俘虏的贵族没有很多选择的权利。
奥维尔的意思表达出来之后，其中有一些贵族经过犹豫，最终还是选择站在奥维尔这边帮助罗马人，这些人的数量大概有四分之一左右，其中估计还要不少虚与委蛇的。实际上现在真心愿意和罗马人合作的人大概也就是其中的一半，甚至还有可能更少一些。
实际上能有现在这个人数奥维尔就比较满意了，改换阵营不是简单的事情，需要付出的代价和牺牲很大，对奥维尔来说能有一点帮助就算是一点。反正这些人属于是意外收获，就算他们不投奔自己，其实也无伤大雅，对奥维尔自己的规划并没有什么重大影响。
他如果强调茱蒂丝身为墨洛温王室后裔的身份，说不定能拉过来一些支持者，因为在这些人的观念中，封君封臣之间的约定理应是神圣的和不可被任何人所废弃的，尽管茱蒂丝现在并非正统的王位继承人，只能说有一定法理基础，但也没有更具权威的人跳出来宣称王位，比她正统的人要不然被清理掉了要不然不得不沉默，这时候如果将茱蒂丝推出来作为傀儡，说不定能收获意想不到的效果，让查理王好难受一阵子。
不过奥维尔考虑到贝利萨留的想法和现在的实际情况而并没有这么做，反而在和这些贵族交涉的时候刻意淡化了这事情。贝利萨留和茱蒂丝的婚姻是他从中撮合的，而且现在两者之间的感情似乎还算是不错，要是这时候将他的新婚妻子当成政治筹码做事，那实在是太不地道了一点。
所以他不会主动拿茱蒂丝的身份去宣传些什么，这些贵族想多了是贵族们自己的事情，目前他的计划并不涉及法兰克王国本身，提前做点计划更多是习惯使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