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帆平抑住自己的呼吸，无力地瘫坐回神座上，用手撑住了脑袋，“够了……滚吧。”
“那个……我还想和您谈一下我的小女儿，那个大胆的丫头居然一个人……”
“我说了，滚！”万帆怒不可遏地吼道。
“……如您所愿，伟大的撒拉贡。”莫古拉辛大公低下头来，用一个隐蔽的眼神瞪了一眼万帆，随即向后倒退着离去。
“等一下。”眼见着莫古拉辛即将遁入虚空，万帆突然叫停道。
“还有什么事吗？撒拉贡？”
“那个翡斯托里尔人，卡萨托斯万，你还记得吗？”
“啊，那个小领主。您从他手里买了奴隶，我记得叫……叫……”
“……茉莉。”
“没错！茉莉。我当然记得，您有什么吩咐吗？”
“去告诉迈拉顿大公，夺去卡萨托斯万的领主头衔，将他们一家贬为贱奴。”
“什么！？”莫古拉辛大公差点因惊诧而噎住，“撒拉贡哟，下界的领主们都是凭各自的力量被认可的。如果没有什么罪名，可不能这样轻易征讨或剥夺头衔的。他虽然是个名不经传的小领主，可这事要是让其他领主知道了……”
“你是要违抗我吗？”
“不，不敢。”莫古拉辛大公赶忙低下头来，“呃……能允许我问个问题吗？您这样做……是因为您的那个小奴隶？”
“……”万帆闭上了眼，沉默不语。
“……撒拉贡大人，我作为您最为忠实的仆人，理应向您提出忠告。”莫古拉辛大公的表情变得凝滞，“下界与地界不同，这里的一切都依凭实力说话。力量，即为法律，即为王权。有统御之人，就必定有为奴之人。奴隶的存在是必要的。如果您想要收获各个国家的忠心，请务必……不要在此动心思。”
“……我自有分寸，退下吧。”
“愿您指引我等摆脱苦难，伟大的撒拉贡。”莫古拉辛大公说完最后一句话，便遁入了虚空。
万帆仰起头来，凝望着深邃的黑曜石穹顶。如果没有这穹顶，他便能看见地界的岩石圈底层——同时也是下界的天幕。那上面镶了许多的矿石，在微弱的反光下，便是下界的星空。只不过，自从他那打穿岩石圈，从各地同时入侵地界的计划实行以来，那片“星空”便越来越微弱。
万帆兀自叹了声气，静谧的大殿中，他只能听见自己的心跳。
“我究竟……在试着拯救一群什么样的人？”
第306章 内忧
3月8日，圣国北部，瘟疫信使临时驻地。
“安娜修女，这边的病人吐得很严重！他快不行了！”
“让莱尔纳修士过来，然后去问问药草的事，为什么还没有送来！？我们已经快没有药剂了！弗林修士呢？他去哪里了！？”
“冷静，冷静点，安娜。”
“老人，孩子，每天都有人死去，你要我怎么冷静！我……抱歉……我……”
“没事的……安娜，没事的……”
贝莉修女轻抚着安娜修女的肩膀，用低缓的语气安慰道。诊愈所内，修士与修女们跑来跑去，忙得不可开交，呼唤与命令声此起彼伏，期间都是令人绝望的消息。
“去通知药剂师，我们的镇痛剂已经告罄了！”
“这边需要解热剂！”
“病人的情况……不太好，去把他的家人叫过来吧……”
……
安娜修女痛苦地用手掩住面容，坏消息如同沙尘暴一般从四面八方涌来，令人窒息而无助。
“安娜，振作一点！”贝莉修女轻轻摇晃着安娜修女的肩膀道，“你的病人还需要你。我们会挺过去的，一定会的……”
“是的，是的，我现在就回去，他们需要我，谢谢你，贝莉。”安娜修女用手背揩去眼泪，吸了吸鼻子道，接着迅速转过身去，将眼泪抹在修女服上，快步离去。
贝莉看着挚友的背影——她的体型明显因操劳过度而变得虚弱——不由地感到心如刀绞。
她明知安娜急需休息，却还是从背后推了她一把。她不得不这样做，否则，会有更多的人死去……
“安娜的情况还好吗？”
一个声音自身后传来。贝莉转过身去，正发现她们的团长——科恩霍尔神父朝自己走了过来。
“神父。”贝莉匆忙地行了一个教会礼。
“不用在意礼节。”神父简短地摆了摆手，“抽调一些人手过来吧，让安娜和其他劳顿过久的人去休息一下。”
“神父，我们的人手不足……”贝莉修女低着头，声音逐渐变得颤抖，“我们……已经……”
“贝莉。”神父的语气坚定却慈祥，打断贝莉修女的话道，“告诉我，我们的信条是什么？”
“赞美生命……直至死亡。”
“很好。”科恩霍尔神父微笑着点了点头，“……快去吧。”
“……是！”贝莉修女行了一个精简到极致的礼节后，便向着自己负责的病房而去。
科恩霍尔神父站在原地，轻轻地闭上了眼。
“全能全知的诸神啊……”他低声祈祷道，“若您有心，请拯救这些苦痛的人们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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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时刻，圣城内。
吴雍走入一栋长廊状的建筑。这原是城市的集会大厅，如今已被紧急改造为了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