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从引擎声的单一性判断，来的似乎只有一架雷鹰炮艇。这样的火力，真的足够干掉那只被重重护卫、灵能强大的节点生物吗？还是说，其他战区的战事已经吃紧到了连一架多余的雷鹰都派不出来的地步？
就在地表的基里曼之子们进行头脑风暴之时，天上的那架雷鹰炮艇已经开始了自己的行动。
它如同一只愤怒的铁隼，以一个近乎垂直的角度从浓雾中俯冲而下，机翼下的多管激光炮和机首的重爆弹发射器在同一时间喷吐出毁灭的火舌。一瞬间，密集的能量光束和爆炸弹头如暴雨般倾泻在泰伦的炮兵阵地上，掀起了一场钢铁与血肉的风暴。
巨大的生物火炮在爆炸中被撕成碎片，肉浆和甲壳四处飞溅。节点生物立刻感受到了威胁，一道道纯粹由灵能构成的蓝色闪电拔地而起，如长鞭般抽向空中的入侵者。
然而，雷鹰炮艇的驾驶员展现出了匪夷所思的驾驶技巧。炮艇在空中做出了一个完全违背空气动力学的侧滑翻滚，引擎喷口在极限状态下不断调整着推力方向，硬生生地让机身擦着几道灵能闪电的边缘掠过。整个过程流畅得不像是在驾驶一架几十吨重的飞行器，更像是一场惊心动魄的空中芭蕾。
开玩笑，这名玩家开雷鹰炮艇的时间已经累计上万小时了。如果用一个比较粗俗的比喻——他和这架雷鹰炮艇之间，就像一对生活了十年的老夫老妻一样，在床上只要摸一下对方的腰，就知道接下来要摆什么姿势。区区几道灵能闪电就想把他劈下来？做梦！
但奇怪的是，尽管炮艇的火力凶猛无比，却始终没有将攻击的矛头直指那个最显眼的节点生物，而是持续性地清理着它周围的护卫和炮兵单位。
“芜湖，爽捞一波薯条啊！”
在将机上携带的弹药倾泻一空后，雷鹰炮艇不仅没有撤退，反而公然打开了广域通讯频道，驾驶员那欢快的声音响彻云霄：“呼叫增援的那几位现在在哪啊？我来找你们。”
极限战士士官的眉头锁得更紧了，他犹豫了片刻。这种行为无疑是极度危险的，简直是在向整个虫巢宣告他们的位置。但出于对友军——哪怕是行事风格如此诡异的友军——的基本信任，他还是将小队的坐标通过短促加密脉冲发送了过去。
下一秒，那架雷鹰炮艇就在空中一个漂亮的甩尾，引擎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马不停蹄地朝着他们的位置飞了过来，并在他们潜伏点旁边的空地上稳稳降落。强大的气流卷起地上的尘土与血污，拍打在星际战士们的动力甲上。
阿斯塔特们都惊了，他们下意识地握紧了手中的爆弹枪。这是什么意思？在敌人的心脏地带降落，主动暴露他们的隐藏位置？这是何等鲁莽、何等疯狂的行为！
这个答案很快就得到了解答。机舱门“嗤”地一声打开，一名赴死者从里面走了出来。乍一看，他身上除了赴死者制式的全覆式甲壳甲外，没有携带任何武器——除了手上提着的一个沉重的黑色手提箱。
这黑色手提箱是什么？还能是什么，战术核弹呗……
卡尔加没有迟到九小时，带了支援过来并赶跑了泰伦的生物舰队，拿下了轨道权，在普兰蒂姆这儿待了这么久了。我说赴死者这种把核弹当大白菜扔的部队，没搞来大批量的核弹，你们也不会信啊。
这名赴死者一落地，看到面前站着十几个比他高出两个头的、散发着压迫性气息的巨人，也当场愣了一下，头盔下的嘴角抽了抽，心里犯起了嘀咕：“这任务简报也没说有十几个阿斯塔特啊，就这一架雷鹰炮艇，塞得下吗？这不得跟挤沙丁鱼罐头似的？”
不过虽然如此，他还是很快回过神来，对着阿斯塔特们催促道：“列位，赶紧上雷鹰炮艇吧，要不然再过会儿泰伦追上来，一道闪电把飞机劈了，大伙儿可就都跑不了了。”
极限战士士官的目光死死地锁定在那名赴死者手里的黑色手提箱上，他用低沉的声音问道：“这是……核弹？”
“唉呀，既然都猜到了还啰嗦什么，”那名赴死者显得有些不耐烦，摆了摆手，“赶紧上飞机啊，你们总不会想要靠两条腿跑出爆炸范围吧？”
这个凡人显然对星际战士没有丝毫的尊敬，但基里曼之子们此刻却并没有对一个将死之人发什么脾气——他们都看出来了，这位就是赴死者方面派来解决那个灵能节点生物的“最终方案”，而且他显然不可能活着回去了。
在目送所有阿斯塔特挤上那架空间并不算宽裕的雷鹰炮艇，并看着它紧急起飞之后，这名玩家的后方也开始传来了窸窸窣窣的、虫群快速移动的动静。
他转过身，看着远处那个依旧闪烁着蓝色灵能光芒的巨大脑虫，以及正朝自己蜂拥而来的虫群，骂骂咧咧地打开了手提箱的密码锁。
“奶奶的，这个狗币一顿扫射，打死这么多泰伦，这些人头原本都应该是我的啊！”
紧接着，一轮小型的、人造的太阳以这名玩家为中心点升起。无法用语言形容的强光瞬间吞噬了一切，将深紫色的孢子浓雾彻底蒸发，将大地上的每一寸血肉都化为最原始的粒子。
第237章 战争中锻造的友谊）
在普兰蒂姆的战略指挥中心内，马库拉格之主，马涅乌斯·卡尔加，正静静地凝视着手中数据板上流淌的蓝色光流。冰冷的灯光映照在他饱经风霜的脸上，那只电子义眼闪烁着红光，他正陷入沉思。
战报上的内容，是关于普兰蒂姆地面战的最新进展。
说实话，对各个星际战士战团的临时重组与协同作战进行得异常顺利，顺利得甚至超出了卡尔加的想象。在计划之初，他曾预想过无数可能出现的岔子，并为之准备了相应的预案。
例如，在磨合过程中，不同战团因战术理念冲突而导致的伤亡过大，最终引得各个战团怨声载道，觉得这种联合指挥还不如各打各的；又比如，混沌大敌嗅到机会，在其中暗中插手，引发重重混乱；再比如，仗正打到一半，远在神圣泰拉、后知后觉的帝国高领主们强势插手，试图强行分开这支庞大的部队。
这其中，卡尔加最担心的，始终是第一个，那源自内部的潜在分裂。至于后两个外部威胁，他反倒没有太多担忧。
帝国和泰伦在普兰蒂姆这颗星球上互相打得脑浆子都快出来了，整个星球都化作了一个巨大的血肉磨盘。混沌自然是想插手的，但是泰伦的虫巢意志在此，那如同实质般的灵能黑幕笼罩着整个星球，它们拿什么插手？
唯一的现身，还是在卡尔加抵达之前，那群行事不羁的赴死者搞了个召唤仪式，招来了一头纳垢大魔。而那次成功，还是钻了泰伦为了围点打援，主动削弱黑幕强度的漏洞。在此之后，普兰蒂姆的灵能环境对亚空间而言，比铸铁的墙壁还要坚固，别说大魔，想召唤一只最弱小的放血鬼都难如登天。
虽然随着奥特拉玛五百世界的联合舰队击溃了泰伦的生物舰队，普兰蒂姆周边区域的黑幕就已解除，但卡尔加还巴不得混沌大敌此刻派舰队过来呢。最好是整个人类帝国银河系东部的混沌海盗倾巢而出，他正好将这些人类的叛徒一次性解决。
至于远在神圣泰拉的高领主们么……在争抢战后功劳和争权夺利上，他们肯定会展现出空前的效率。不过嘛，守规矩的战团可以被他们拿捏，甚至守规矩的军团也可以被他们掣肘，但不守规矩的军团可就难办了。
所以，就算高领主们想搞事，也必定是等这场仗结束，各个战团精疲力竭、各回各家之后。现在仗还没打完，十几万的星际战士屯在这儿，泰拉方面反而会是百依百顺，卡尔加要人给人，要船给船。当了马库拉格之主几百年，凡人那套欺软怕硬的嘴脸，卡尔加可是见得太多了。
因此，相比起那两个尚在天边的外部威胁，反而是第一个内部问题，才是悬在他心头最沉重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不过现在从战报看来，卡尔加最担心的这一点——磨合期导致阿斯塔特们伤亡过大，以至于各个战团离心离德的问题——现在，也不是问题了。
是的，磨合期的各种问题确实都出现了：例如，一名星际战士根据战场直觉认为这是绝佳的前突机会，而他身旁另一名兄弟则判断应该立刻构筑防线、稳固固守。两方若是能迅速交流达成共识还好，但若是不加交流、固执地按照自己的战团风格下令……
这些情况也确实导致了相应的灾难性后果：不止一次，驻守阵地的总共两个连队，侧翼的连队因为突进速度太快，而负责协同的另一个连队没能跟上，导致其脱节，被潮水般的泰伦虫群包围；而侧翼部队的忽然消失，也让留在原地的那个连队瞬间陷入了“绝体绝命の大危机”。
然而，每到这种时候，所有的伤亡和压力，基本都由赴死者一力承担了。如果要固守，那么赴死者就会顶在最前边，用他们的血肉之躯筑成防线，死死抗住压力直到援军到来；如果要突围，那么不少阿斯塔特都会惊愕地发现，自己竟然会跑得没那些凡人快——他们永远冲在最前面，用身体和刺刀为星际战士们开辟道路。甚至，那种赴死者主动用身体挡下致命攻击的、近乎烂俗的桥段，也在这片战场上屡见不鲜。
这种有意识的自我牺牲行为，显然是有原因的。对于普通的赴死者士兵和基层军官——也就是那些来玩的玩家来说，这是来自高级军官的命令，既然如此那执行就完了，玩家们可懒得去深究这其中的缘由，有人替他们动脑子，他们欢喜还来不及呢。
更别说，要是替阿斯塔特挡了子弹，自己复活后赶紧跑回来，指不定还能看见那名威武的星际战士正抱着自己那具“尸体”哀伤。那酸爽，体验了就知道。
而对于赴死者的高层军官来说……这就是【上级】的命令了。就算有些高层军官没有某方面的背景，在军人委员会上通个气，也就明白了一切。
赴死者这么做带来的好处，大部分玩家尚不明白，只是乐在其中。但卡尔加，却看得清清楚楚。
“这一仗打完，上百个战团，十几万星际战士，哪个会没被赴死者挡过子弹？哪个会不感激赴死者？”卡尔加放下手中的数据板，电子义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光芒，“原本我还在想，阮文博为何如此积极地推动战团联合，这似乎对他和他的赴死者军团没有一点直接的好处，但现在看来……”
也许这不是阮文博的具体谋划，但这无疑就是结果。卡尔加缓缓摇了摇头，不再去想这些深层的算计。无论如何，结果是好的。
在跨过艰难的磨合期后，来自不同战团、不同母星的星际战士们，在这场血腥的战争中，联系将变得越发紧密。在战火中用生命和信任锻造出的友谊，对于重视荣耀与袍泽之情的阿斯塔特来说，胜过一切。
可以预见，此战过后，他们将密不可分。
第238章 十几万的星际战士聚在一起？不是啥大事
神圣泰拉，高领主议会的圆桌会议厅内，气氛凝重如铅。
“卡尔加在干什么！极限战士在干什么！”审判庭代表将一只包裹着动力甲的手套重重拍在万年历史的黑石圆桌上，发出沉闷的巨响。他的声音在宏伟的穹顶下回荡，充满了压抑不住的愤怒，“他们怎么能这样做？怎么敢这样做！”
圆桌旁，其他八位帝国最有权势的人，对此反应各异。国教教宗的嘴角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冷笑，刺客庭大导师的脸上写满了讥讽，而星语庭的住持则仿佛置身事外，无动于衷……当然，最多的，还是那股弥漫在空气中、挥之不去的疲惫。
需要说明的是，审判庭代表之所以要如此大声地说话，并非是为了加强自己的气势。在泰拉高领主议会里，哪个不是活了数个世纪、心智如渊的老狐狸？虚张声势这种幼稚的小手段在这里毫无用处。
真正的原因是，坐在他对面的火星锻造将军那庞大的、经过深度改造的身躯，不仅占据了会议室近一半的空间，其内部复杂的生命维持系统和动力核心还持续不断地发出着巨大的噪音。不大声喊出来的话，其他人是真的听不见。
“所以，你打算怎么做？”国教教宗厄俄斯·里特拉慢条斯理地开口，声音优雅，话语尖锐，“立刻向马库拉格发出一封措辞严厉的谴责信，痛斥他们的所作所为，然后满怀希望地等待那十几万星际战士在读完信后幡然醒悟，流着泪放下武器，排着队老老实实地接受你们审判庭的审判？”
审判庭代表的脸涨得通红，他高声道：“我们当然不会用这种软弱的方法——我们向来不会！”
“帝皇啊！”里特拉夸张地瞪大了眼睛，仿佛听到了什么天方夜谭，“你们不会是打算……对十几万全副武装的星际战士来硬的吧？”
这话一出，原本昏昏欲睡的会议室里，所有人都瞬间精神了。内政部总长第一个从座位上弹了起来，他那略显肥胖的脸上满是惊恐，尖锐地反对道：“不行！绝对不行！要是真的打起来，未来一百年，奥特拉玛五百世界……不，是整个银河东部的税收就都全完蛋了！”
“要我说，这就根本不是什么大事情，”刺客庭大导师用一种波澜不惊的语调说道，仿佛在讨论今天的晚饭吃什么，“多半就是你们审判庭最近搞得太过火了，阿斯塔特们决定闹一闹脾气而已。派人去安抚一下，做点让步，这事儿大概就结束了。”
“是啊，我们应该商讨更重要的事情，”星语庭住持打了个长长的哈欠，咂吧咂吧嘴，用浑浊的眼睛环视四周，“比如说，我的饼干已经吃完了，为什么新的还没有端上来？”
“如果真的要打的话，军工方面不用担心。”火星铸造将军那经过合成器处理的、如同洪钟般的声音响起，“火星有能力接下所有订单。”
审判庭代表看着这群贵物，简直是怒火中烧，他感觉自己的血液都在燃烧：“这就是最重要的事情！十几万星际战士聚集起来，稍有不慎，就是第二次大叛乱！”
“哦，所以你打算让他们全部来一次赎罪远征，以证明自己的忠诚？”国教教宗对此无动于衷，他优雅地交叠起双手，“我亲爱的代表，你要明白，这些可不是那些刚组建的、可以随我们拿捏的新战团。他们中的每一个，历史都比我们大多数人的寿命要悠久，根基深厚，而且，他们现在开始互相抱团了！你凭什么认为，你下达一道命令，他们就一定会听？”
里特拉顿了一下，补充道：“还有，我可没有听到任何风声，说那些星际战士不信帝皇升天教了。恰恰相反，我接到的报告是，战团牧师在此次战争中起了至关重要的作用，对帝皇的共同信仰是他们能团结起来的重大原因之一。卡尔加已经在考虑，在奥特拉玛境内增设教堂，乃至增加战团牧师的编制比例，以扩张与巩固帝皇信仰。”
“我也没听说卡尔加要武装抗税，”内政部总长无所谓地摊了摊手，“今年他们报税很积极，不久前税表就递到我手上了，数目甚至还比往年多了不少呢。”
锻造将军的机械眼闪烁了一下，发出一阵如同齿轮转动的低沉笑声：“你们这么一说，我忽然想起来了。下一期预定来火星接受技术培训的星际战士，比往期多了不少。挺巧合的，对吧？哈哈哈哈。”
“哦，谢谢。”星语庭住持从身后的领航员大使手中接过一盘精致的饼干，捏起一块，放进嘴里咔吧咔吧地嚼了起来。
“少吃点甜食吧，”领航员大使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下，“我可不希望你因为每天在高领主会议上嚼饼干而死在我前面，到时候在你们选出新的住持之前，你的那份工作就由我分担了。”
审判庭代表胸中的怒火，在这一连串的言语中，如同被冰水浇灌般迅速冷却了下来。他冷静了下来，也终于意识到，这些老狐狸为什么一个二个全都有恃无恐——卡尔加很聪明，他非常积极地向每一个派系表露出了谈判和妥协的意向。在信仰、税收、技术等各个方面都是如此。如果他真的想要叛乱，是绝不会这么做的。
当然，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十几万星际战士实在太多了，多到没人敢轻易说他们叛乱的地步。
“无论如何，都应该有一个代表团前去进行审查！”审判庭代表做出了最后的、也是唯一的让步。
“有道理，”里特拉第一个点头表示赞同，“要不，就你们审判庭当主力吧？我们派人监督一下就行。”
“赞同。”内政部总长立刻附和。
“好建议。”刺客庭大导师说。
“说得不错。”锻造将军的合成音嗡嗡作响。
“哼，”审判庭代表冷哼一声，重新坐下，“交给你们，我还不放心呢！”
“所以，赶紧的，下一个议题，”刺客庭大导师不耐烦地敲了敲桌子，“我们已经在这个无关紧要的议题上浪费了太多时间。我可不想今天又只能睡一个泰拉时。”
第239章 核弹：我不要面子吗？
在普兰蒂姆那条永无宁日的前线上，BUG正毫无形象地躺在战壕外的泥泞坡地上。他双臂枕在脑后，表面上像是在仰望那片被绿色浓雾笼罩、永不见天日的“天空”，实际上，只有他自己知道，眼前正悬浮着一个只有他能看见的淡蓝色系统界面——他正在悠闲地逛着玩家论坛。
毕竟，泰伦虫族的进攻并非持续不断。它们往往会沉寂数个小时，然后才发动一次狂潮般的攻势，而且进攻时间毫无规律可言。没有人能够在这漫长而压抑的等待中始终保持百分之百的警惕，所以，在非战斗期间，赴死者们都是想干啥就干啥，只要不离开阵地太远就行。
而等到泰伦真的开始进攻，那套独特的、由赴死者生命构成的预警系统便会生效——被部署在最前沿的侦察兵们暴毙阵亡，随后在后方复活重生，带回第一手警报。这点时间差，已经足够让整条战线上的赴死者们动员起来，各就各位了。
突然，一阵低沉而雄浑的引擎轰鸣声穿透了战场的背景噪音，钻进了BUG的耳朵。
BUG的身体瞬间做出反应，比大脑更快一步。他手指一划，眼前的系统界面瞬间消失，整个人也猛地坐起身来，眼神中充满了警惕与疑惑。
“这儿怎么会有黎曼鲁斯坦克的引擎声？”他心中暗自嘀咕，“而且这动静……绝对不只一辆。啥情况啊，我们这个破阵地来了个装甲团？”
他循着那如同钢铁巨兽咆哮般的声音来源望去，随即惊讶地发现，自己的猜想竟然还真说对了——甚至还说小了。
就在他的视野范围内，一排排涂着制式迷彩的黎曼鲁斯坦克正缓缓驶过，炮塔昂扬，履带碾过混杂着血肉与弹壳的地面，发出令人牙酸的嘎吱声。光是他能看到的，就至少有几十辆之多，而在视野之外、那翻滚不休的毒雾深处，天知道还有多少这样的钢铁怪兽。
“我去，大手笔啊……”BUG咕哝道。也正在这时，他看见了班组里的阿斯塔特指挥官，莱因哈德，正与一名身着不同涂装动力甲的星际战士进行着简短的交涉。
BUG稍微一想，就猜到了那名新的阿斯塔特是跟随这个庞大的装甲部队前来的。至于他为什么能认出这是“新来的”——毕竟，原本连队里也就十几个阿斯塔特，经过长时间的并肩作战后，他们各自战团的涂装早已深入人心。就算完全没刻意去记，忽然冒出来一个涂装着截然不同的阿斯塔特，也肯定会感到陌生。
莱因哈德与那名阿斯塔特交涉完成，对方朝他行了一个捶胸礼后便转身离去。莱因哈德一转头，正好看到了不远处的BUG，便直接向他走了过来。
“正好你来了，也省得我再去找你，”莱因哈德的声音透过头盔的扬声器传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振奋。
“这个装甲团来我们这儿，是想在这里尝试打一波突破？”BUG抢先问道，目光依旧在那望不到头的坦克队列上流连。
“唔，的确。你稍后让你的士兵准备一下，我们要配合他们向前突进。”莱因哈德说完之后，还特意补充了一句，纠正了BUG的用词，“另外，不是装甲团，是装甲师。”
他顿了顿，似乎在组织语言：“并且，在这个装甲师之后，还有大量的军力正在朝这里调动过来。具体多少，刚刚和我交涉的那名战斗兄弟没有告诉我，”
莱因哈德说道：“他只是含糊地说了一句——【足以应对一切情况】。”
“我去！”BUG当然不会听不懂这句话背后所代表的恐怖分量，他整个人都兴奋了起来，几乎是从地上一跃而起，“这是终于忍不了，要打一次全面总进攻了？”
莱因哈德也赞同了BUG的想法，他点了点头：“此次战争至今，最高指挥层的决策一直以稳健为主，不断试探与磨合。这次……大概是觉得磨合得差不多了，所以决定用一次大规模的军事行动来检验成果。如果行动非常顺利，那么就顺着杆子往上爬，大部队立刻跟上，扩大战果。
“若是真有机会……我想顺势打成动员大部分兵力，对泰伦虫族的总进攻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显而易见，与赴死者共同作战这么久，对莱因哈德这位严谨的阿斯塔特影响也不小，连【顺杆爬】这种充满玩家色彩的俗语都说了出来。
BUG兴奋地用右手猛锤了一下左手掌心：“nice啊！我早觉得一直被动挨打太憋屈了，这会我要让骑在这些该死的虫子身上让他们知道谁才是老大！”
兴奋过后，BUG又好像忽然想起了什么，他挠了挠头盔：“嘶，等等……我们防区这不是刚爆了一颗核弹么？为什么总攻的突破方向，偏偏选在我们这里啊？”
“就是因为引爆了一颗核弹，进攻方向才选在了这里，”莱因哈德用一种理所当然的语气说道，“这片区域刚刚遭遇过核爆，高强度的核辐射也基本没有消散。在这种环境下，泰伦在此地集结的生物兵力总要比其他地方弱一些。”
他侧过头，头盔的目镜看向BUG：“如果是其他星界军兵团，可能还要顾忌一下凡人对辐射的承受能力。但……反正不管是我们阿斯塔特，还是你们赴死者，都从不把区区核辐射当回事。”
“给核弹还有核辐射留点面子吧，”BUG看着那片在辐射探测器上持续发出高能警报的区域，用一种莱因哈德完全听不懂的腔调吐槽道，“好歹作为一个经典的末日废土题材，在人类的古老文学里都兴盛了几十上百年呢。”
莱因哈德的头盔轻微地侧了一下，显然，认知滤网让他无法完全理解这段话。但他听懂了“废土”这个词。
他发出一声透过扬声器而显得有些沉闷的轻笑：“现在普兰蒂姆变成这样的废土，至少有你们一半的功劳。我看你们在这儿待着也没多不适应啊，甚至还乐在其中呢。”